教室最后一排靠窗的双人座，永远锁着左边的抽屉。说不准是规矩，更像是某种无声的默契。
周茴第一次撞上那张桌边时，数学卷子还摊在自己桌面上。斜对角的男孩正在奋笔疾书，修长的手指捏着签字笔，一笔一画都带着不要置喙的决绝。她听见沙沙声里夹杂着轻微的挫音，像是在刻碑。

“这题有解吗？”她探过身，指甲不小心剐到了抽屉边缘。对方骤然停笔，侧脸线条冷得像片寒铁，“借过。”
就这么开始了。从代数题到解析几何，从课间特别钟到周末自习，两张课桌之间的距离总保持着微妙的平衡。有时是笔帽滚到缝里，有时是计算器被误按关机，每次化解冲突都像在走钢丝。

日常里的暗战

“你的答案不对。”
“你的推论有漏洞。”
这样的对话像扔石子，激起的涟漪总在涟漪消散前又被新的石子打断。某天午休，周茴把半张草稿纸压在合页上——上面画着等腰三角形，底边却画成锯齿状。
特别钟后，对面传来咔哒声。她转头时，抽屉里躺着用纸条卷成的暗号：“记坐标系，别记参数。”

最戏剧性的一幕发生在期中考试。监考老师临时换座位，两人被拆开三层桌位。午休时整个教室都在窃窃私语，直到周茴发现自己的草稿本多出一行小字：
“第三行第五个系数写反了。”
笔迹还带着钢笔水未干的湿润感，像场突如其来的雨。

生活线的交错

没人了解他们在玩啥子游戏。数学社的社长说他们是天生冤家，宿管阿姨觉得他们不合则乱。直到那天下着小雨的午后——
周茴的帆布包掉进污水沟。伸出手去捞的瞬间，后背突然被拉住，是件还带着早课余温的白衬衫。
“别动。”他说着蹲下身，袖子卷到手肘，骨节分明。他像是在解方程组，动作精准到分毫不差，甚至比处理矩阵难题还利落。
“谢谢。”她这么说时，裤脚已经浸湿到膝盖。

终局前的休止

最后一节自习课总是特别漫长。窗外梧桐叶沙沙作响，像无数把小尺子在量着时刻。
抽屉突然传来震动，钻进去翻找时，一张皱巴巴的草稿纸从夹缝里滑出。展开来才发现是场考试的答案——可上面空了决定因素的积分符号。
周茴握着笔的手悬在半空，忽然注意到对方也正盯着自己的答案本。

门铃声突然响起，搅散了这局未完的棋。走出教室时，他们明明踩在同一块砖上，却像是穿过了平行时空。
走廊尽头传来刺耳的铃声，她听见脚步声在身后放慢又加快，又忽然静止——
突然想起代数课上那句：“平行线永远不会相遇，除非引入投影平面。”

留白才是最最佳的大结局

从那以后，谁也没拜拜过那张桌边的故事。数学社照常办竞赛，宿管阿姨依旧收不完地上的废纸团，只是每次有人提起那件事，全部人都笑而不语。
直到高考成绩放榜那天，有人在打印室撞见他们在同一家复印社。周茴穿着淡紫色连衣裙，对面男孩的衬衫口袋别着枚袖扣，像是某种隐晦的暗号。
“复习得如何样？”她问。
“还差最后一步。”他说。
窗外飘着零星的雨，远处传来火车鸣笛声。